嘎——嘎,顺着细长的苇稍仰望去,一排雁儿,鸣着,向南飞去。四野里,袅绕着清脆的声音,令人平添几分醉意。如自然的一切,当热浪散去,晚风夹带着凉,让着短装的人们足以感到冷意的时候,秋,便自然地来了。
我喜爱秋的澹泊,宁静中劲透着爽朗,天空也更高、更显辽阔。于是,喧嚣了一夏的情绪定下来,给思考设以绝好的佳境。人们都说这是个丰收的季节,先人却留下许多悲秋的句子,过于苍凉,想是遗憾的太多吧。于我看来,秋是艺匠下料前,精美构思的开始。
秋,确是如诗的季节。自然,象是猛然间伸出许多触角,撩拨着人们称之为“兴”的灵感,那是人与天籁的契合。仿佛与恋人的低语,又如微风中飘逸的柔缦一般,让人感到舒松、畅然。
乡野里,红枫、黄杨、青松装点的秋山烂漫着,像美人儿,浸润在坳涧的云雾中;远山的轮廓,因空气的清朗,也呈现出它刻线般的大势,稳稳的样儿。一回首,才发觉,方才的郁闷哪儿去了呢?宋人郭熙在《林泉高致》中曾有“秋山明净而如妆”的描述,这话简洁,读之,便使人入境了。
秋天的水,清澈而平静。大河已失却了往日的汹涌,渐趋平缓。象一介武夫轻脚路过高人的寝地一般,一反往日的鲁莽,露出既有的一种温和。内湖的水,宛如明镜一般,映着蓝蓝的天空,不知是水更深呢,还是天更高?如果是一弯小塘,就更可人了。静静的菱荷在塘中摆着,水边,枯枝的尖角上,有蜻蜓时起时落,而其中要数红蜻蜓为最美了。这小东西落定后,脑袋还机敏地摇动着,象是与长者耍诈的顽童,心中不禁为之生出笑来。芦丛中伸出的钓竿,几分神密地隐蔽在那儿,一种期盼,分明顺着细细的线儿落入了水中。
远处,偶有受惊的野兔、山雉快速地奔跑。秋收后的田野,格外的空旷、平远。秋虫,也唧唧窣窣糟乱地弄出响来,倒也惹人爱怜。草已泛出赭色,树上,时有叶子悠悠地旋着落下。蚱蜢、螳螂再也藏不住了,它们跳着、蹦着出来,舞弄着一身的武艺,俟然有神的样子,象是告诫你自己生命的神圣。于是,想冒犯的亲近一下的想法也作罢了。一不留神,鸭子、鹅儿摆着肥肥的身体,呱呱地来了精神,哄闹着跌入塘中,霎时,荡开层层晕圈。秋波粼粼映射着日光,一眨一眨的,宛若姑娘忽闪的眸子,那水便更是生情了。
秋天里,外出走走,无需再有附赘的沉重,当路边的野花送来清馨的时候,一扭头,发现那一簇簇地开着的,竞那样从容,似在微笑。而当我们有悟的时候,便神清气爽了。
秋色里,无论你是怎样的你,置身其中,尽可平心静气地对待一切。折一枝桂花于案头,端一盆雏菊于窗台,品着香茗,于室之内外可尽享秋的美好了。
当,夜来临的时候,就让心和着悠悠丝弦古曲,在明月渐圆的时候,展开我们的思绪,构思生活,构思自己,构思人生的秋季。
广宏内刊